河大美文

半日烟火 半日落寞

作者:黄肖肖 来源: 已访问:责任编辑:万合利

开封,一座小城,八朝古都。

来开封三年了,去过很多景点。看过三次菊展,每年都去。这是一座皇城,历经沧桑巨变,在这儿呆的时间越长,越想了解它。开封素有“七角八巷,七十二胡同”之说,每一个胡同都是一个故事。我想在古城小巷里走一天。早周末的清晨,骑着共享单车来到草市街。草市街,无端地喜欢这个名字,总觉得它有一股烟火气息,像极了迟子建小说中的“月树街”、“清泥街”。它们没有那么大众的名字,“很像一个坐在夕阳底下,饱经风霜又不乏浪漫之气的老学究给起的”,充满人情味。我拍下了一张带着“草市街”三个字的门牌,回头发现门旁的枸杞树上的两三颗枸杞,也跟着草市街进入了我的镜头。

放下车子,在草市街里走走停停。我看到了高大的天主教堂,想进去看看,刚走到门口看到一个奶奶正在试图扶着门,走上台阶,我赶紧走上前去搀她,她感激地冲我笑笑:不要紧的。我随着她进入了教堂里,她深深地朝着堂前鞠了一躬,佝偻的身子几乎低到了地上,然后用手在额头上比划十字,之后才坐下。教堂的顶很高,四周都是彩色的壁画,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壁画闪闪发亮。

出了教堂接着走,这是一条不是很宽的街。早点、蔬菜、水果等一应俱全。经过一家糕店,店很小,清真的招牌,上面写着店里出售的糕点,只有三种:玫瑰糖糕、黄米枣糕、江米豆沙糕。招牌上面还挂着一个证书,“开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那儿站着很多人排队,我也站到了队伍中。

一口大大的油锅,锅里是一个个圆鼓鼓、金灿灿的糖糕,这个店是一对老夫妻经营着的。带着帽子的爷爷一边给顾客装糖糕,一边与排队的人们闲谈,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了这家老店到他这儿已经历了几代人。等了很久,终于买到了想吃的玫瑰糖糕,外焦里嫩,带着玫瑰的清香。它的糖水很足,每咬一口都担心它会流出来。

草市街的西边有一条街,名字叫理事厅街。理事厅街38号,是一家博物馆———汴京灯笼张。两层中式小楼,不是很大。我走到跟前,门是关着的,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的。阿姨微笑着问我,是来参观的吗?我点头,随后跟着她进去。她正在灯下制作灯笼。

我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满眼的灯笼、木雕、石刻。我小心翼翼地近距离观看木雕,一只喜鹊在梅花上欢快地叫着,这就是“喜上梅梢”吧。还有几只小鹿,呼朋引伴,怪不得说“呦呦鹿鸣”呢,这些木雕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灰尘,我想,这是岁月的沉淀。

“车马纷纷白昼同,万家灯火暖春风”,热闹的大宋元夕佳节必然少不了灯笼。我小心翼翼地参观,北墙上以灯箱的形式介绍了汴京灯笼张七代技艺的传承故事,西墙上展示着几种花灯的图片及解释,转动的八仙过海走马灯、朦胧的针刺无骨灯、神奇的滚地灯等等,我被深深地震撼了。望着精致古典的灯笼,我呆呆地想,若是夜晚,将这些花灯全部点亮,那必能穿越千年,回到大宋。晚河南总修院位于开封东郊的羊尾铺村东。知道它是因为《孔雀》,这部电影开头的画面是一家人坐在长廊里吃饭,这个长廊就取景于河南总修院。骑了很久的车,拐了很多个路口。终于见到了它。

中国牌坊式大门的顶端,“河南总修院”五个字赫然醒目,最上面的十字架是歪倒的,地上也是断壁残垣。心中猛然一惊,不知是落差还是感叹。我小心翼翼地踩着废石残渣往里走,进到院子里面,二层楼房,很像一个围起来的院子,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古典式青瓦大屋顶,门窗则是西方样式。

环望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但楼上有阳光的地方晾着几件小孩子的衣服,这里竟还有几家住户。宁静的院落里杂草丛生,还有几块平坦的地方种了青菜,棉花。看到一个楼梯,我便往楼上走去,水泥的台阶,木质的扶手,走一步,脚下便起一片尘雾。

二楼有很多房间,除了四壁,就是一堆土砾。走廊上是木质的廊柱,由于年代久远,廊柱已不复当年华丽,但仍然能看到那红绿相间的斑驳色彩。我站在走廊里尽望,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当年的总修院肯定是华丽又庄重。很多人在这里学习、讲道,它远离市区,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听说当年日军进犯开封时,因为总修院挂着意大利国旗所以免于轰炸,东郊附近的村民都来这里避难,之后村民刻碑感念,也是一段令人感叹的历史。

我抚摸着斑驳的廊柱,内心有种说不清的凄凉。总修院见证了世事的繁华,也经住了战争的荒乱,而如今它只剩下寂寞,寂寞地伫在开封的角落里,做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它像一个兼有西方浪漫与东方典雅的美人,洗尽铅华后,仍遗留华丽与辉煌。

不知如何表达当时的心情,只是突然想起了《牡丹亭》中的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我在古城里走了一天,看到了虔诚的信仰,尝到了胡同的温暖,听到了寂寞的呜咽,故事到这里,还未完。(文学院2015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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