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就有送匾谢恩,明示纪念的习俗。在河南大学95年的风雨历程中,迎来送往的匾额成百上千,无法计算。然而,笔者最近有幸见到的一块国立河南大学的涂金巨匾,无论比其大小还是称其重量,也不管是比其年代还是论其级别,在我们所能见到或听到的与河南大学有关的匾额中,称其为“第一匾”都是当之无愧的。
24年前的电话
最早向河南大学提示这一问题的是陕西省商南县赵川镇一位姓胡的年轻人。他七岁时,曾在河南淅川县读过一年小学,懂事后听老人们讲:“别看我们这里穷山僻壤,抗战时期还住着国立河南大学的好多教授呢”就觉得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他对此事也更加有了兴趣。老人们还说:“当年很少有人戴眼镜,那年一下来了好几十戴眼镜的学问人,可把人们稀罕的不得了,后来还用一块大匾刻着他们的名字呢!”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河南大学的校长和教授们在赵川住了好久”这件事总是在他心头萦绕,终于在1983年的一天他忍不住地跑到镇邮电所,用摇把电话,通过一个又一个总机接到了河南大学。他希望河南大学的教授们还能到赵川,想问他们还记不记得这件事。“电话接通后,对方是一位男同志,他把这事讲完以后,这位老师说:‘河南大学没在商南办过学’,他说这里有刻着河南大学校长和教授名子金匾为证,人家说:‘那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也难怪这位接话老师口出此言。到目前为止,在所有的校史书中也没有找到抗战时期河大师生在赵川镇长期居住的记载。最新版本的《河南大学校史》这样叙述当年的经历:“河大人在战乱中奋争、拼搏;从潭头再迁荆紫关,从荆紫关又迁宝鸡,直到抗战胜利才回到魂牵梦萦的河大校园。”更没有听说过有块刻着校长和教授名字的金匾。那么,这不就断线了吗?不,在23年后的2006年事情发生了转机。
2006年的偶遇
2006年7月,我校图书馆副馆长王学春同志入选中国“基层图书馆培训志愿者行动”专家巡讲团。在陕西省巡讲期间,偶尔遇到了政协商南县文史委员会的雷家炳主任。雷主任听说王学春来自河南大学,显得格外激动和亲热。他说:“河南大学和我们赵川镇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呢!1945年2月间,当时你们的校长张广舆曾带领院长、教务长、训导长、教授、讲师等50余人来到我们商南县赵川避驻。历时两个月(笔者注:李秉德教授回忆在赵川住“十来天”《河南文史资料》1996年第1辑),受到当地绅民的热情接待,得到多方面的关照与方便;尤其在时任乡长党飞武的保护下,得以安全。四月你们还向这位乡长赠送了题名《维护文化》的金字牌匾,以志答谢与纪念。”王学春听后十分惊讶,忙问详细情况。雷主任如数家珍,仔细介绍说:“此匾额系选用稀有的上等白果树木材制作的,采用土油漆推光;上面镌刻底红涂金字,显得十分古朴典雅; 匾上的文字系由校长张广舆亲笔所书,‘维护文化’四个金光大字,雄劲端庄、气势开张,十分引人瞩目;小字更是清秀圆润,舒畅流利,结构严谨,笔锋犹健。这块匾额现保存在赵川镇原石柱河乡文化干事家里。”
原来,雷主任是1997年4月在赵川镇万青下乡时,听说了这匾额的情况,还特别进行了调查并见到了实物。他语重心长地说:“风云变幻,已过去了60多年了,这牌匾仍完好无损,它记载着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罪恶历史,记述着在日寇铁蹄下国人遭受凌辱的苦难情景,也写下了赵川这深山僻壤之地,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光荣历史——‘维护文化’!保护过一批国家栋梁和重要知识人才,使这个老革命根据地又增添了一道瑰丽的光环啊!”
巡讲团还要继续巡讲,可王学春的心却被紧紧系在了这块匾额上。巡讲结束后他仍在不断的联系存匾人。赵川镇原石柱河乡那位文化干事却一直联系不上,后经多方查找得知:他已经到山西做生意,好久没有回来了。而接替他文化干事工作的“文化干事”已调到别处工作,顺着这条线索最后还是找到了这位“文化干事”——现在是商南县十里坪镇水文办的胡传林主任。他非常热情,答应尽快落实金匾的下落。王学春马上将这一进程和金匾的发现告诉了笔者,因为我们是多年共同关注校史的挚友,相互间有了新的发现或找到了与河大有关的老照片都要一起研究,共同分享。这事对我自然有着非常的吸引力。若果真如此,不仅校史得以完善,更是我校在抗战的困苦中艰难办学、传播文化,深得民心的历史见证。是爱国、爱校和传统教育的好教材。我们一边继续与商南联系,一面及时向校长关爱和教授作了如实的汇报。关校长听后感到很有意义,当即指派我们“去看一下,尽快落实清楚”。
62年后的重返
2007年3月26日,我们和车队左建设师傅一起驱车来到商南县,第二天上午在赵川镇见到了这位多次通话,而素不相识的胡主任——就是1983年就用摇把电话找过河南大学的那位姓胡的年轻人。他在赵川已经等待我们两天,他说:“这块匾现在存放在黑沟,离这里二十多里地,由于去年特大暴雨公路都冲坏了,我们要到十里坪换吉普车绕道过去。”
路上已是接近五十的胡主任仍像年轻人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对这块巨匾的记忆:“1983年没说成事儿,到了九几年我又专门找了一个很厚的电话薄,想找河南大学的号码,可仔细一看是陕西省的。”他还说:“听老人们讲你们在这儿住了一年多,还在马蹄沟上课呢。我们这儿才扫盲没多少年,开天辟地赵川也没见过那么多文化人,为感谢你们传播文化,乡里送了这块金匾。你们走到泰山书院,因太重校长又让送回赵川先寄存在这里。”听到这里,我和王学春四目相对,都楞住了:“这就更有意义了,62年前赵川人的情谊,老校长的意愿,我们今天都能使之圆满了!”我们激动了好一阵,可后来证实是胡主任错了,或许这么多年听到的版本太多的缘故。到了十里坪,想不到唯一的吉普车刚刚下乡走了。没办法,为尽快查到金匾的下落,左师傅当机立断:就开我们的别克车去。
在颠簸的盘山土路上,我们一会下车探路,一会搬石垫坑,艰难地走了一大半路,最终还是被一处连续的塌方逼到了绝路。事已至此,我们豁出去了,为赶时间步行急速前进。大家头顶烈日,翻山越岭,个个累的气喘吁吁。王馆长脸色发白头发晕,左师傅大汗淋淋鞋跑坏,我那劣质皮鞋竟被磨透了气。胡主任不忍心,跑到附近村庄里租了辆两轮摩托车,一个接一个把我们向前送,大大节省了时间和体力。下午四点多,虽然我们还未进午餐,可谁也没感到饥饿,也都忘记了劳累,并且精神充实而振奋——因为我们代表着“河大人”又踏上了这块阔别62年的热土,因为我们终于见到了这块几乎雕刻着抗战岁月中全部校领导和教师名字的金匾。
我们四个人吃力地从屋内移出这块巨匾,感到的是河南大学历史的厚重;举目望去,当年的烽火硝烟似乎就在面前,老校长、老教授们一个个在大家眼前出现⋯⋯
永久的纪念
此匾额内芯高1.05米,宽2.28米,四周近一尺宽的雕花外框文革期间被砸、烧。“维护文化”每个字高0.48米,宽0.34米,匾额正上方为“国立河南大学关防”,右上款铭序:“乙酉仲春同人避地赵川赖飞武乡长急公好义得保安全谨赠匾额永作纪念”下款铭署:“国立河南大学仝敬赠”,下面铭署着47位同人的姓名与职衔从右至左依序:训导员王子衡;讲师:阮殿元、袁惠民、郭田岱、赵天吏、李藩生、马星五、张元龙、张乃惠、张济华、鲍希若;教授:杨震华、任秋访、康士品、李子纯、马辅岑、段凌辰、田淑民、栗耀岐、宋玉五;农学院长:王直青;文学院长:张邃青;教务长:郝象吾;训导长:赵新吾;理学院长:孙祥正;讲师:徐正斋;教授:李燕亭、嵇文甫、王鸣岐、王牧罕 陈振铎、张绍三、黄屺瞻、朱芳圃、郭翠轩、张祥卿、张克勤;代总务长:王少甫;文书主任:白惺农;出纳主任:刘希彭;会计主任:王守恒;注册主任:寇作则;训导员:刘宝民、杨子固;庶务组员:贾铭新;宗弟教授兼秘书:玉峰。左侧落款:“国立河南大学校长张广舆拜题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四月吉日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