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大美文

情志淡如僧惟资一灯青--忆朱芳圃先生

作者:吕春萌 来源: 已访问:责任编辑:刘旭阳

瞻仰河南大学图书馆的优秀学人长廊,那陈列着的一幅幅黑白照片,是一个个出彩的传奇人生,是篇篇如诗的悠长岁月。走进岁月深处,一位面容亲切,戴着眼镜,目光睿智,气度清和的长者引人驻足,他就是我国著名的甲骨学家、殷商史学家———朱芳圃先生。

朱芳圃先生,号耘僧,1895年出身于湖南省醴陵县(今株洲市)渌口镇,1973年辞世于渌口故居。先生一生学术成就斐然,尤其是甲骨学和殷商史研究的成果饮誉海内外。

朱先生执教河大,与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殷墟发掘渊源颇深。第三次发掘因中央研究院与河南地方发生争执,史语所所长傅斯年先生和曾在河大执教的董作宾先生从中斡旋,并应邀前来河大作关于殷墟考古发掘和甲骨文研究的学术报告,二人建议在甲骨文的故乡河南最高学府开设甲骨文课程,为当时的河大校长欣然接受。朱先生经推荐担此课程,自此与河大结缘。1931年夏,先生赴河南大学文史系任教,开设文字学、训诂学、甲骨学、国学概论等课程。同时与张邃青、马非百教授和学生尹达、石璋如、许敬参一起参加了殷墟考古。对于在河大执教甲骨学和殷商史课程,朱先生曾说过:“民国二十年余教读河南大学时,校中当局以甲骨文出于安阳,关系乡邦文化至为重大,议定专设一科,俾诸生得以从事研习。”甲骨学大家石璋如,当时正在河大读书,多年之后回忆说:“河南大学虽然没有专设考古学课程,可两门课程,却与考古学尤其是在河南考古有重大的密切关系。一门为甲骨学,当时(民国二十年)很少大学设这门功课的,一门是中州文化史或称河南文化史。这两门课程,可以说是河南大学的特色,也可以说是富于浓厚的地方色彩。它们都是国文系和史学系学生必修的课程。”“本校所设的甲骨学是由朱芳圃先生所担任。朱先生是清华研究院毕业,从王国维先生研究甲骨文及上古史颇有心得。他的讲义是自编自写,随印随讲。……后来回到原籍醴陵加以增订,分成了两部书,一部叫做《甲骨学文字编》……一部叫做《甲骨学商史编》。”

朱先生两度在河大任教,第一次是1931年,第二次自1939年冬至1958年春,“一直随校颠沛,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始终以河大为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朱绍侯语),可谓半生身托河大,矢志于教学研究,与河大与学生不离不弃。其中在嵩县潭头的五年,是河大前线办学相对安定的时期。当时的河大教学基本正常,课程设置丰富,翘楚云集、群星璀璨,教授有嵇文甫、张邃青、段凌辰、陈仲凡、郝象吾、王鸣岐等,恰如校歌所言“嵩岳苍苍,河水泱泱。济济多士,风雨一堂”。那时候朱先生开课颇多,有文字学、语言学、甲骨学、殷商史等课程。据栾星先生回忆,“芳圃先生体态瘦弱,面貌清癯,讲话慢声细语;然要言不烦,极富条理性”。因朱先生在湖南时与毛泽东曾是旧识相交,“屡有人于课堂间隙提及此事,要他谈谈这方面的情况。由于他在课堂上从不说与课程无关的闲话,所以皆笑而不答,或委婉地把话题引开”,私下与之谈及毛泽东的才学事功,十分敬重,从不直呼其名,称为毛润之或润之先生。建国后也是如此,“先生从不侈谈此类易被人视为有附骥之嫌的事”。河大杨子固曾作诗《朱师芳圃华山归来歌此奏呈》赠先生,有“朱公情志淡如僧,青衫布履甘芜菁,醉心故籍苦研求,夜半惟资一灯青,探玄抉要每有得,孤窗自赏足娱情”之句,可见先生志节清守。1942年,阖族五修家谱,家乡父老盼其回乡主修,然国家罹难,朱先生受困山林无法返乡,每每登高南望,乡关渺渺,深为怅惋!其后随校辗转波折,无论条件怎样恶劣,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学术研究,他的手稿用一块蓝布包着,系在手臂上,从不离身。流亡过程中,先生的其他东西几乎完全丢失,唯有手稿和收藏的甲骨拓片完好保存了下来。

朱先生善书法,《湖南省志·人物志》载先生“善作篆字,尤长垂露之体,古拙婀娜,一时独步。然性谦退,非故交旧好,不肯落笔,故见者不多,称述无人”。1951年河大历史系创办的建国后国内最早的史学刊物《新史学通讯》(《史学月刊》前身),朱先生是创办者之一,刊物的五字刊头,最初即是先生所书。

回忆朱先生,回忆长廊一幅幅照片中的学人,所有的回忆有着共同的名字:河南大学。关于河大和河大学人,李学勤先生言:“河南大学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在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上有突出地位,以甲骨学和殷墟考古而言,前者如首赴殷墟实施第一次发掘,后者又以《甲骨文断代研究例》确立殷墟甲骨分期基础的董作宾先生;王国维先生弟子,著有《甲骨学商史编》和《文字编》的朱芳圃先生;编纂《甲骨文编》,风行天下的孙海波先生;后者如出身河大,参加殷墟发掘的尹达(刘燿)、石璋如两位先生,其业绩卓著,均为人们所不能忘记。”河大不会忘记,更会代代铭记,正是有朱芳圃先生一般勤谨清正的学界先达,以山高水长的先生之风,开诱后进耕耘百年,而成就了河大的鸿鹄志量。(作者系我校历史文化学院2019级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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