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大美文

怀念张长弓伯伯

作者:刘泉生 来源: 已访问:责任编辑:肖佳音

张长弓伯伯已经去世67年了。但是,他矢志不渝的文学追求仍激荡着我的心。我早就想写点文字纪念他。可是,由于时世沧桑的困扰,一直没有动笔。其实,当年老河大的人对他并不陌生,他长期在河大中文系教中国文学史。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和张伯伯的夫人孟宪芝同住延寿寺街,当时她从“开封女高”退休多年,一个人独居一个大院。或许是没有说话的地方,她时常来我家串门,自然会提及当年张伯伯的一些陈年旧事。有的事是我第一次听到的,但是,许多事都是我们共同经历的。当时,我就想动笔写一写,但是,又害怕触动张伯母那根痛苦的神经,于是便搁置下来。而今,我总算能静下心来写写这位传奇人物———张长弓伯伯。

作为中国文学史的教授,他时时惦记着这门课的教学质量。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文学史的教材极其贫乏,各个高等学府的中国文学史的教材参差不齐,各有千秋。但是,其中多为老中国文学史的延续,侧重历代作品介绍,重考证,照抄前人的见解等等。不安于现状的张长弓教授便率先自编中国文学史教材,此教材于1935年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书名为《中国文学史新编》。这本文学史的体例“以时代为纲,以文体作风、派别为子目”,力图“见其史的流变”。这在当年是一种大胆的尝试。此书出版后为众多文学史家所赏识,当年就有西南联大等多所高校均以此书作为教材。为此,该书曾再版三四次,直到1978年,台湾还再版了这本书。可见这本新编的中国文学史在这个领域里影响之广之深。

此后,他更钟情于中国俗文学,他在抢救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倾注了毕生的精力。从战火纷飞的1937年直至1950年,这十几年间,他致力于河南曲艺的研究。尽管在战乱之中,他也没有停下考察、收集资料的脚步。在一无经费、二无助手的情况下,他单枪匹马,四处寻访,或寻曲觅谱,或撰文编书,从未懈怠。有时他还在报纸上刊登启事征集资料。因此,他积累了大量的有关中原俗文学方面的资料。

不过,在兵荒马乱之际,想要保存好这些资料谈何容易。这让我想起张伯母给我说的在逃难中的一件事。那是1944年,在河南大学全体师生从潭头至荆紫关的流亡途中。一路上还算顺利,但进入淅川地界,因为山高路险,潭头来的挑夫路不熟,只能换淅川的挑夫。可是,当时逃难的人多,挑夫是一夫难求。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挑夫,而所带东西太多,同时还要挑走不动路的小孩子。作为一家之主的张伯伯当机立断,扔掉了一些带不走的行李、物件,剩下的大部分是他的书稿和赖以生存的几口箱子的东西。由此可见,张伯伯是把孩子和书稿看得同等重要。而这些书稿,成就了他此后一部部河南曲艺的著作。

1947年,开封时代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鼓子曲谱》和《鼓子曲存》。1948年8月,南京正中书局出版了他的《鼓子曲言》。至此,他对河南鼓子曲的研究形成了一个体系,使我们对鼓子曲的源流、特征等问题有了明确的认识。经过他详尽的考证,他认为“远在十六世纪初叶,开封就出现了鼓子曲”,“鼓子曲首先以俗曲的腔调,在大众中传唱。晚明时的俗曲时调,已风行于社会各阶层”。到了清朝初年,“鼓子曲传到周口、禹县、南阳这三大商埠”。因为当年鼓子曲在南阳最兴盛,世人称之为“南阳曲”。同时,他还概括了鼓子曲的四个特征:一,民间的形式;二,大众化的语言;三,采用民间文学的习惯语;四,利用便于听觉的文辞。而“河南鼓子曲,便是集五百年来南北俗曲的大成”。“河南鼓子曲之所以可贵,不仅是它保存有明清以来的名贵牌子,而且它还吸取了四方杂调。不论是秦陇樵夫牧儿的西调,不论是江南歌女的小曲———皆唱奏在鼓子曲中”。由此可见,鼓子曲成为集古今南北民间曲调之大成者,为百姓所喜闻乐见。因此,它在各地演出极受群众的欢迎。他从理论的高度,充分肯定了鼓子曲的人民性。这是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

此后,除1951年8月三联书店为之出版了《河南坠子书》之外,他还涉猎了变文,诸宫调、弹词、鼓词等俗文学的一些领域。但是,由于俗文学涉及的范围极广,且资料匮乏,为此,他常常为搜集资料而疲于奔命,加之他晚年体弱多病,最终在1954年12月不幸病逝。张长弓伯伯一生是勤奋的。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他为社会奉献出不少传世佳作。因此,1985年,由于其突出的文学成就,张长弓先生被收入《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家传略》丛书。

张长弓伯伯,在过去苦难的日子里,用他全身心的付出结出了沉甸甸的传统文化之果,让后人尽情地去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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